充满正气的雷霆最是克制妖魔，宴会厅的众位妖怪都恐惧得瑟瑟发抖，暴露出原来的本相。
离雷霆最近的那几个猪妖，更是直接丢脸地失-禁，地上一摊恶臭的浑浊屎-尿，散发着恶心的气息。
“妖王！”
“二阶风雷符！这小子竟然有二阶风雷符！”
“是哪个仙门家族的子弟不成？可恶！”
妖怪们破口大骂，有胆小的已经准备破门而出。
但等连绵不绝的风雷散去，众妖凝神细看，却见妖王毫发无伤，浑身上下还缠绕着闪电雷霆，周身的气势又上升了一个度。
就好像那炫目爆裂的雷霆，反倒成了妖王升级的养料。
“大王威武！”
“大王万岁！”
“杀杀杀！”
众位妖怪鬼哭狼嚎，恭敬地五体投地，祝贺妖王更上一层楼。
沈煜的脸色却是惨白至极：“筑基大圆满！你竟然已经是筑基大圆满！还有着变异雷灵根！”
这怎么可能！
一个妖怪怎么可能拥有雷灵根，甚至能吸收风雷符的能量为己用！
但任凭沈煜再怎么不敢相信，事实就是如此，由不得他不接受。
“你的招式结束了？”妖王散漫道：“那接下来该轮到我了。”
深黑色的锁链如触手拔地而起，将沈煜层层叠叠地裹成了粽子。
锋锐的锁链勒进了他的皮肤，鲜血汩汩流淌，疼得沈煜倒抽了一口凉气。
修仙者的血肉里充满了恶妖渴望的能量，妖怪们看向沈煜的眼神里都发着光，充斥着贪婪和饥渴。
“直接剁碎了红烧！”
“细细地剁成肉糜，煮一锅热汤！”
“大腿和手臂还是煎炸更美味！”
妖怪们“滴滴哒哒”流着口水，垂涎欲滴，兴奋地讨论着蒸煎炸烤一百零八种烹饪方式。
妖王散漫地支颐而坐，漫不经心地听着越发血腥的话语，似是有些百无聊赖。
就在这时，一个清亮的女音忽然响了起来，稍有些颤抖，却满是果敢决然。
“大王，我有事要禀告！”
少女小跑着跪到前面，垂着头，露出一截纤细脆弱的脖颈。
是和少年修仙者一起被猪妖押解过来的人类之一。
妖王认
() 出了她的身份，似乎生出了些兴味，居高临下地好奇问：“你想说什么？”
“大王，前面在囚牢的时候，仙人告诉过我，他手里有七张厉害的符咒，但是刚刚他冒犯您的时候，我认真数了一下，他只使用了六张。”
“也就是说，仙人手里一定还藏着一张符咒，说不定是在谋算什么，等待最后翻盘的机会！”明姝语速极快地开口，口齿清晰。
“竟然是这样吗？”妖王坐直了身体，朝着身边的护卫牛二递了个眼神。
牛二接收到这个视线，走到沈煜身边进行了搜身，没花太长时间便摸到了一张符咒。
正是前面用过的湛蓝色的二阶风雷符。
明姝的背叛来得突如其来，沈煜的牙根都快咬碎了，受到的打击好像比即将身死还要更大。
他剧烈地挣扎起来，浑身上下的伤口都在往外喷血，唇齿间全是铁锈般的腥味。
少年眼神赤红，除了被戏耍的愤怒，更多的竟然是被欺骗的伤心。
他声音发颤：“你骗我！你竟然骗我！”
沈煜的眼泪滚滚而落，滚烫得令人心惊，疼得五脏六腑都拧在了一起。
“仙人，对不起。”明姝坦然地迎上了他的视线，平静地说：“但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好一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坐在首位的妖王随手把玩着那张湛蓝色的符咒，饶有兴趣地看向了明姝。
其他妖魔们也兴奋地舞动起来。
它们最喜欢看这种生死关头互相背叛的剧情，都说它们妖怪最是残忍，但其实人类也不遑多让。
“大……大王，不是这样的！”
眼见着明姝即将得了妖王的青眼，极有可能幸存下来，一个吊梢眼的男人跌跌撞撞地爬了出来，颤颤巍巍地开口。
吊梢眼男人像是受了惊吓，裤子都湿了一块，泛着黄褐色的痕迹，眼神却是闪烁的。
这个小姑娘想靠出卖仙人活下来，他又为什么不行！
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他这是在替天行道！
吊梢眼男人理直气壮地想。
妖王浓黑的俊眉微挑：“哦，你又是谁？”
“我……我是和他们关在一起的人。”吊梢眼男人急急地说：“大王，你可不要被这个女人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前面我都亲眼看见了，是这个女人主动去找了仙人，对仙人各种讨好献媚，他们还嘀嘀咕咕地商量了很久。”
“说不定这些都是仙人和这个女人合伙演的一场戏，为的就是算计大王您！大王您应该直接把他们都杀了，可不要被他们蒙骗了！”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耐心地听完了吊梢眼男人的话，妖王才似笑非笑地继续问明姝。
他像是把她们当成了下菜的佐料，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场精彩淋漓的大戏。
面对吊梢眼男人的背刺，明姝显得格外平静。
她并没有针对吊梢眼男人的
质问说些什么，而是平静地开口道：“这张风雷符是我的诚意，我只希望大王能给我一个机会，一个活下来的机会。”
“我的父亲是一个厨子，烧得一手好菜，之前还被仙人看中指点过，学会做不少滋补的药膳，我也跟着学了不少。”
“良禽择木而栖，大王实力强大，威慑八方，如果大王不嫌弃的话，还请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展示自己厨艺的机会，一个留在大王身边的机会。”
明姝行了一个大礼，毕恭毕敬地伏下了身体。
宴会的地面被清扫得很干净，但因为刚刚的那场战斗添了许多灰尘。
明姝的手心贴在地面上，浸着湿淋淋的冷汗，背后的贴身衣裳也早已浸湿。
她在赌，赌妖王的性格。
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闭眼睛赌一把，说不一定还有活下来的希望。
气氛一时有些安静，坐在最上方的妖王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其他的妖怪们都不敢再闹出什么动静。
吊梢眼男人却不是个聪明的，他面色扭曲道：“大王，您看她这模样，显然是和仙人早有勾结，不然她怎么一个字都不为自己辩解？”
“这就是被我说中了，所以心虚地想转移话题，大王您可千万不能放过他们……”
吊梢眼男人的话还没有说话，忽然觉得脖子一凉。
下一秒，一颗头颅轻飘飘地砸在了地上，转而是沉沉倒下的无头尸体。
鲜血像是喷泉一样喷涌而出，溅了不远处的明姝一身，温度滚烫炙热。
明姝可以闻到身上浓郁腥臭的血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聒噪。”妖王慵懒地评价，轻描淡写地夺去了一个人的生命。
在这个残酷的高魔高武世界，人命如草芥，可能还没有一颗金子值钱。
明姝心神冰凉。
就在这时，妖王慢悠悠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大王，我叫明姝。”明姝伏地回答，脊背纤瘦。
“唔，明姝。”妖王意味不明地点评，没急着说对明姝的处理方式，而是略带兴趣地扬唇，
“你既然是厨师，那么不妨详细说说，你觉得怎么处置这个修仙者最合适？蒸煎炸烤，哪种烹饪方式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那就看大王您的心意了，是想短暂地满足口舌之欲，还是想细水长流地多次享受。”
明姝定了定神，语调平稳地出声。
妖王颔首：“说下去。”
“根据我从仙人身上问到的信息，仙人应该是四大世家之首的夜家出身，而且地位非同凡响，不知道吃了多少天材地宝，一身血肉都是大补。”
这些纯属是明姝临时胡编乱造。
她来这个小世界的时间不长，知道的仙门家族只有那最有名的四大世家。
其中，夜家最擅长符箓，沈煜虽然不姓夜，但是把他往夜家套准没有错。
即使明姝猜错了，沈煜本人否认了，那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妖怪们不会听他的。
但明姝没有预料到的是，她误打误撞，竟然还真的蒙对了真相。
她是一直低着头的，也就没能发现，在自己说出“夜家”两个字的时候，被锁链束缚住的沈煜和坐在高位的妖王，身形都有片刻的凝滞，似是十分意外。
不知者无畏，明姝平声继续道：“即使大王实力高强，像仙人这种上等的血肉也不是能经常遇见的，不如将其圈养起来，长长久久地取血挖肉。”
“仙人是修仙者，自愈能力很强，只要控制好度，他一个人就能为大王提供源源不断的美食，至少食用几年是没问题的。”
“明！姝！”沈煜声嘶力竭，字字泣血。
妖王却勾唇笑起来，拊掌道：“不错的主意。明姝是吗？我收下你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右护法，兼任厨师。”
“多谢大王，我一定为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明姝恭敬拜谢。
她缓缓地站了起来，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捡起了沈煜丢在地上的剑。
好几个妖怪都警惕地站了起来，目露凶光。
明姝却恍然未见般。
这本该是她第一次执剑，却有种好似挥剑千万次的熟悉感。
雪剑纤细，薄如蝉翼，流动着浅淡的微光，明姝抬手，动作很稳很准。
那一剑的惊艳，恰如春水中漂浮着鲜嫩的桃花瓣，涟涟秋水映着蒹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