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日纪念烟火结束,堵塞的马路终于畅通放行。
沈晗黛在永利皇宫门口下车,刚要关上车门,又回头看向坐在车内的男人,谨慎的问:“uncle,你不会趁我回房间拿行李就把我丢在这儿,开车走了吧?”
孟行之能答应让她去孟公馆暂住,对沈晗黛来说完全是意外之喜,她很担心对方只是一时兴起,等她回酒店拿东西的功夫就反悔。
孟行之看她一眼,“出尔反尔是小孩的专利。”
沈晗黛心虚的别开眼神,她总觉得孟先生这句话是在暗指她之前的耍无赖。
“沈小姐,我同你上楼拿行李。”
孟坤解了安全带就要下车,沈晗黛连忙摆手,“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你还是留下来照顾孟生吧。”
他行动不便,遇到那几个惹事的咸湿佬的事情沈晗黛还历历在目。
但“照顾”二字听的孟行之有几分刺耳,他从半开的车窗望出去,少女只留个他一个急匆匆小跑而去的背影,看上去是那样的迫不及待。
“先生。”
孟行之回神,“什么事?”
孟坤思虑片刻,还是询问道:“留沈小姐在孟公馆,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
他跟在孟行之身边多年,知晓他脾性,圈子里不管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爱慕他的女性极多。但他身居高位,又是副生人勿进的凉薄性子,这么多年身边从未有过女伴。
而这位沈晗黛小姐虽然的确靓的出挑,但孟坤却一点都不认为孟先生是会因为男女之情,才答应让对方留在孟公馆。
特别的用意。
孟行之脑海里浮现出女孩每次又害怕,又要装乖巧想尽办法接近他的样子。
他抬手轻撑侧额,那双一向冷淡的棕绿色眸里,难得流露出一丝兴味,“看她演戏。”
慢慢看,狐狸尾巴总有露出来的一天。
沈晗黛来澳就带了一个行李箱,回房间后发现她新买的很多东西根本装不下,所幸酒店的工作人员知道她要退房,体贴的让她留了地址,明天会帮她把她的东西送回。
于是沈晗黛只收拾了自己要用的东西,很快的便整理好箱子离开房间到了电梯口等电梯。
电梯门刚开,她正准备走进去,迎面出来的女性就向她倒了过来,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扶住人,闻到对方满身的酒气。
“你没事吧?”
对方的头在她肩膀上蹭了几下,口罩和墨镜都被蹭掉,让沈晗黛得以看清她的脸。
邵洁仰高头费力的睁了睁眼,看清楚抱着自己的人是谁后,眼睛里有了一点清明,“抱歉……”
沈晗黛见她一副醉到连站立都困难的样子,好心开口:“我送你回房间。”
邵洁呆了几秒钟,点头说好。
沈晗黛送邵洁回房间,把她扶到床上便打算离开了,她却突然爬起来,朝着沈晗黛背影闷闷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沈晗黛脚步一顿。
邵洁捂着脸说:“我知道黎靖的事是我对不住你,但我现在也没落得好下场,奖项失利不说,金主还在陪新签的女艺人。”
沈晗黛沉默了几秒钟,“你对我说这些,是希望我谅解你吗?”
“不,我没想求你原谅。”邵洁放下挡脸的手,看着沈晗黛高挑纤细的倩影,苦笑道:“虽然你把我当朋友,但我很清楚我和你根本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
“你妈咪是风华绝代的港姐冠军,爹地是酒店大王的儿子,你住铜锣湾,我住深水埗,你从小就是众星捧月的大小姐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你和黎靖才是一路人,而我只能靠自己不择手段。”
“众星捧月的大小姐”,这几个字听的沈晗黛只觉得讽刺。
但邵洁句句话不离黎靖,加上她现在这幅烂醉如泥的神态,让她心里有了猜测。
“你喜欢黎靖?”
她回头,看见邵洁脸上还没消失的苦笑,“喜欢又怎么样?他从来都看不上我,就算我用尽浑身解数想要进到你们的圈子里,在他眼里我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情|色片女星。”
阶级之间的差距,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被打破的。
邵洁醉态复燃,像是不想让自己在沈晗黛面前显得太难堪,“最近网上不是很流行一句话,叫‘君卧高台,我栖春山’吗?说的好贴切,我感觉这大概也是我以后和他的结局……”
沈晗黛闻言,却冷笑出了声:“邵洁,我一直以为你很清醒,没想到你居然还会信这样的话?”
邵洁愣了一下,“我只是觉得这的确就是我和他之间的写照。”
“写照?”沈晗黛嗤之以鼻,“这句话的本质在我看来,就是一个不够爱,另一个还要为他的不爱找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一个人如果真的爱你,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会为你闯,没了命他也不在乎,阶级、圈子、名利又算得了什么?”
“什么君卧高台我栖春山,不过是懦弱的人编出来自欺欺人,装体面自我安慰的鬼话。”
邵洁听完呆滞了很久,语气像笑又像哭,“晗黛,你知不知道你的想法很幼稚?现在怎么可能还会有人爱另一个人爱到连命都不要……”
“对,不会有。”沈晗黛承认,“所以你说的那句高台春山,在我看也就是专骗你这种涉世未深的妹仔。”
她说完就离开房间,再没有和邵洁多说一句。
沈晗黛承认自己的爱情观很幼稚,也承认她这种幼稚的爱情观在现实里根本就不会存在,何嘉泽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她虽然不喜欢何嘉泽,但也见过何嘉泽从前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样子。
但晚宴上何嘉泽和周彤引发的闹剧,沈晗黛还历历在目。
不是因为何嘉泽和周彤在一起她吃醋失落,而是因为即便曾经喜欢过,对方也会因为外界各种因素的纷扰,转头牵起另一个人的手。
而邵洁,人往高处走水往低
处流,她若是为了名利去攀上黎靖还算清醒,可她竟然想图谋的是黎靖那个花花公子的爱情。
爱情,是所有感情当中最不稳定的情感。
沈晗黛一点都不信。
耽误了太长时间,她拖了箱子匆匆忙忙的跑出酒店,看见那辆幻影还在她才松了口气。
车窗还开着,里面影影绰绰的显出端坐在里面的男人身影。
光影厚重,他身形也显得朦胧虚幻,像这澳岛浮华里,最难以俘获的那抹天上云。
但谁会敢妄想俘获孟先生呢?
沈晗黛不敢。
她敢妄想的,只有孟先生的一点钟意和偏爱就足够了。
“抱歉uncle,让你们久等了。”
沈晗黛面含歉意的上车,孟行之倒没说什么,让孟坤帮她提了箱子,开车回到孟公馆。
管家钟伯给沈晗黛安排的是她以前住过的那间房,她边点头边说谢谢,随后看见孟坤推着孟行之即将进电梯,她连忙追上去问:“uncle,你住哪层楼啊?”
孟行之挑眉看她。
她满脸乖巧的说:“我怕离你太远,你平时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做的,不能及时叫我。”
孟公馆太大,里面的房间也很多,如果有心的话,她和孟行之甚至可能一天都见不到。
见不到的话就算住同一栋别墅里,也没有任何意义,所以了解孟行之的卧室在哪里很有必要。
沈晗黛自认自己找的这个借口十分正经,不料一旁的钟伯听见,和蔼的对她道:“家中有人服侍先生,沈小姐是客人,这些事情不能劳烦沈小姐。”
沈晗黛闻言脸颊一下子烧起来,她支支吾吾的嗯啊了几句,就借口说困了先一步回房间了。
她离开时,孟行之瞥到她连耳朵尖都染上的红意。
还以为她胆大包天,结果被外人说一句就能窘迫成这样。
等人走了,钟伯低声询问:“先生,这位沈小姐我们该以什么身份对待?”
孟行之收回目光,“钟伯你刚才已经同她讲过了。”
钟伯心中有了思量,“明白。”
沈晗黛回房间后给自己做了好半天的思想工作,才把那股羞耻感压了回去。
她告诉自己还有时间,孟行之能让她住进孟公馆就已经是质的飞跃了,所以她不能急,慢慢来。
学播音的人都有早起练声的习惯,沈晗黛除非前一天晚上睡的太晚,她一般起的都还算早。
在挑选今天的衣服时,她特意又穿了旗袍。
孟先生的家她不敢随意难逛,离开房间经过她所在的二楼走廊时,偶然瞥到窗外花园的景象。
彼时天光正好,孟行之沐浴在阳光中,整个身影轮廓都好似被一层淡金的光晕包裹,比平时少了几分冷意,多了几分柔和,远远看去,好似一副绝佳光影画。
她迫不及待的下楼向孟行之走去。
花园里,许韩背到树后抹干净了脸
上的眼泪,才重新坐回到孟行之对面。
但又一看见男人坐在轮椅上的样子,没出两秒,许韩没出息的又忍不住红了眼,“契爷我……”
孟行之道:“我是腿伤了,不是人死了。”
他这话说的极其风轻云淡,好像腿伤严重到只能靠坐轮椅行动这件事于他孟行之而言,无足轻重。
“契爷您快别说这种话!”许韩打心眼里仰慕孟行之,他忍着心里的悲痛,“我一定会请最好的医生让您康复……”
华臻旗下的医院,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和最前沿的治疗手段,乃至最优秀的医生团队,许韩的话在这些面前就显得有几分轻,不过他对孟行之的担忧从来都不是虚的。
许韩调整好情绪,又把桌上的金丝鸟笼又往孟行之跟前推了推,“契爷,这小家伙叫起来声音可好听了,您在家休养闲暇时给您解个乏。”
孟行之隔着笼子扫了眼里面的金丝雀,毛色金黄,尾翼和翅膀的尾端有一点白色,渐变的漂亮,看起来很是小巧可爱。
“开嗓了吗?”
“还没,它太小了,不过教一教就……”许韩看着侧方小步走来的女孩,惊讶的睁大了眼,“你怎么在这里?”
沈晗黛顿住脚步,她刚才在楼上没看见有客人来访,所以才敢这么光明正大的闯入,现在站在这里显得很是尴尬。
“我在孟生家暂住。”
许韩迷惑:“暂住?”
一个年轻女孩暂住在一个成年男人家中,这样的寄住关系对外界而言,无论怎么看都十分引人遐想,但孟先生风光霁月的名声不能在外人口中折损半分。
沈晗黛快速开口解释:“上次和你不熟就没告诉你,孟生是我uncle,我来寒假实习没地方住,他让我在孟公馆暂住。”
“原来是这样啊!”许韩自来熟的从位置上站起朝沈晗黛走来,“我年纪应该比你大吧?你叫我许韩哥哥就行,你叫什么名字?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有需要帮忙打我电话就行……”
沈晗黛还想着她解释完就离开,但这位内娱的顶流热情到话密的让人根本插不了嘴。
“你和她认识?”孟行之突然反问。
许韩这才止住话头,回答道:“之前在契爷您病房外面见过一面,您那会儿还没从icu出来,这个妹妹好有孝心的,一直在外面等到凌晨守到人都走光了。”
沈晗黛心虚,“应该的,应该的……”
许韩还要再说,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来看一眼,哀怨的对孟行之道:“契爷,我得去跑通告了,下次休假再来看望您。”
孟行之颔首,许韩和沈晗黛热情的挥了挥手,这才离开。
外人一走,沈晗黛拍着胸脯松了口气,一抬眼对上孟行之淡漠的目光,她忙解释:“我社恐,怕生人。”
此地无银二百两。
孟行之懒得戳破,单手勾起桌子上的金丝笼,递给沈晗黛,“孟公馆不养闲人。”
沈晗黛
不明所以的接过鸟笼,又听孟行之吩咐,“你以后负责教它开嗓。”()
她提高笼子,和里面那只幼小的金丝雀四目相对,一人一鸟眼里都是怯怯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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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ncle,我又不是鸟,我怎么教它开嗓啊?”
小鸟开嗓都要成年会唱歌的鸟教的。
沈晗黛如画眉眼都蹙起来,“我是人啊uncle.”
孟行之意味深长望她一眼,“你不是挺会学动物叫的吗。”
初见就学猫叫骗人。
沈晗黛哑口无言,有种自己在给自己挖坑跳的感觉。
“我不喜欢强人所难。”似是看出她的不愿,孟行之向她伸出手讨要鸟笼,“沈小姐如果不愿,我可以请别人代劳。”
“不,我可以!”沈晗黛提着鸟笼往后退一步,她要是不答应不就成了闲人,正好让孟行之有借口又可以把她赶出孟公馆,“我会好好教它的。”
孟行之收回手,不置可否。
幻影从不远处的车库里慢慢开过来,沈晗黛见状开口:“uncle你要出门吗?”
“嗯。”
“如果不是出去办公的话,uncle能不能带我一起啊?”
孟行之侧目看她。
她做期待表情冲男人眨眨眼,不跟着他的话,怎么刷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