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
李仁玉笑了:“你怎么养?你都要我养。”
“这几年你寄来的钱我都没怎么用,银行开了个户存着了,我的画在巴黎卖的不错,也还有结余。”
“有多少?”
“我赚的,剩一千多块。”
李仁玉笑着喝汤:“那你知道你弟弟妹妹的学费,一学期多少?”
李香庭还真不清楚。
“你的那些小钱,连一个人都供不起,这上上下下连佣人十几口,动动嘴皮子是容易,真让你管,都得饿死。现在国内遍地穷文人,会勾两笔的都自称画家,你看有几个养得活自己?就是那几个名家,也只够过个寻常日子。靠你那些不入流的画。”李仁玉摇摇头,没再说下去,“留洋回来的公子哥们哪个不是豪情壮志,动不动要开创这个,改变那个。那些酸腐文人一会一个思想、体系,都是异想天开。这个年代,能吃饱穿暖,让家人过好日子才是实在的。”
“您说得对,我无力反驳,您可以反对那些不断开创、在屡次失败中仍选择探索新路的人,但不能轻视、嘲笑他们的努力和付出,如果政治文化中没有各种思想的碰撞,如何找到一条光明正确的路?艺术没有多样的风格,是多么枯燥单一?接受外来文化并不是忘本,交流、融合和创新才能进步。不管思想文化还是科学技术,故步自封安于现状,只会重蹈覆辙,任人欺辱。”
“所以,你要怎么改变这个社会?改变人们的思想?”
李香庭沉默了片刻,声音弱下来:“我也还在思考。”
李仁玉看着儿子的表情,他并不想将这个天真热血满怀抱负的青年击溃,也不愿因为不同的看法让父子真的反目成仇,又软下来说:“昨天语气重了点,别放在心上,我也是操劳一天,太疲乏了,被那帮蠢货气得头疼。”
“没事。我都忘了。”
“那就好。你说你在思考,既然没有确切的想法和实施方案,不如就听我的话,去公司试试看,认识认识新的人,熟悉一下国内环境,看看别的年轻人都在想什么。日后真有了什么好主意,决心去做事业,我也不阻拦。只要你白天好好帮我,晚上去哪里,做什么,我都不干涉。”
“真的?”
“除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画,自己在家画着玩我不管,不许拿出去。”
“说半天,白说。”李香庭闷头扒饭。
“香庭啊,爸爸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为这个家奋斗几年,”李仁玉轻咳两声,手覆上他的胳膊,“你就当,帮帮我,实在不合适,也不逼你。”
李香庭抬脸,看着父亲眼角的皱纹和鬓间白发,还是心软了:“那我就先去看看,待几天。”
“好,”李仁玉满意地给他夹菜:“来,多吃点。”
“谢谢。”刚吃下,李香庭突然想起来,“对了,我给您带了礼物。”
“哦?什么礼物?”
“一块怀表,不过背面刻了副小画,一个很出名的德国雕刻家做的。”李香庭憨笑一下,“不过,您还是别看了,看了准生气。”
李仁玉指指他:“那你可藏好了。”
“好勒。”
……
次日早,华叔就带李香庭去李氏集团的一家分公司了。
员工们听说东家的二公子要来,个个胆战心惊,直到见了人,才发现是个笑面脸的亲切小伙子,还给每个人带了见面礼。
华叔叫经理把李香庭安顿好,便离开了。
曾经理带李香庭在公司转了转,大概介绍一遍,就把人带到办公室,也没给活,只叫他暂时先熟悉环境,适应一下。
李香庭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无所事事,度秒如年,他难以想像以后天天困在这一隅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