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羡在招待所的前台歇下来,虾着背点烟,缓一会,等不那么痛了再回去。
刚才夺门而出,有部分原因是他的胃病开始发作了。恨,每次都是关键时候掉链子,本来在香港都养好了,感觉上,都好得七七八八了……!
那怎么办?难道当着白轩逸的面疼得龇牙咧嘴,让他端水喂药吗?那个药的包装可没撕,治的哪个适应症,白纸黑字!
但也不好讲,白轩逸不一定有心能发现得了?毕竟不是以前,何意羡喝感冒灵,白轩逸也要又是哄又是劝,还替他咂眼泪,劳碌半会才算把幼弟安抚下来。
晚上十一点过半,农村人都睡得比较早,前台一个值班小妹也没有。
何意羡胃疼不止,这地方想找个赤脚医生,估计得走二里地。他决定采用粗暴的办法,吃点东西,压压那一缩一缩痉挛的痛感。
打算去后厨找点馒头稀饭,煮点开水泡面也好呢?
却渐渐听有人声。
四五个当地的村镇干部,正围着大院里的一张石桌把酒言欢。
了解一个地方最真实的风土人情,茶肆酒楼勾栏,真是误打误撞来对了地方。
听起来开桌有一会了,有人就端杯子过来给马立东敬酒,马主任,你随意我干杯。
马立东笑道,这可是“国窖”,你可别太随意哟!
一位基层文联女同志挽着马主任的手,用她那甜蜜蜜的嗓音汇报苦涩涩的事实,说“大官”这一趟是不是带了不少家伙事来?像个巡抚!专程来算知县的账。我看他是他走了眼,还不知道谁是流水的兵,谁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呢?!
村干部说,是哇,相对我们单位来说,那是相当于柬埔寨造航母了!但是随他怎么造,以前不也好多些……抓了,审了,又放了,都是有原因的!
马主任点桌子:话密了啊!
另外一个貌似秘书的角色说,向马主任学习,心态要稳,要平和,我们一辈子做不了大官,哈哈,我们就向上头、跟省厅、党中央写大字吧,反正都是书写人生。
马主任的两个儿子一个跑到美国开餐馆,一个跑到澳大利亚刷盘子,孙子孙女也都相继润光。这位坚守爱土的空巢老人,嘴里喷着白色带有酒臭的哈气,哼了一会。他这不是酒多了人眯了,是老奸巨猾,不表态实际上已经大表了态。
秘书道出他心中所想,知道北京来人的消息以后,也是把我这个工人阶级的肺都气炸了。但是马主任您心放肚子里,黑的、白的,两道,除非谁有把握把那个彭城村连根拔起,否则哪有人敢碰他们一根头发?就是和天作对,自找死路!而且,而且啊!桥溪那头您也去过来来回回十几次,大着眼珠子看到——真相会不会是,查贪污的人,自己贪最大污呢?
这些人肩并着肩手拉着手,讲的小话声音能大到那里去?但好在乡下寂静,何意羡理解能力超群,硬是让他背靠着红瓦墙,将缺字漏句的完形填空,颇有所得地听了十几分钟墙角。
后面的对话内容只可能更劲爆,更不足外人道,听不到一丝毫,何意羡只能试着慢慢挪近一点。可是脚底下的干草堆作响,惊醒了一条看门狗。
汪汪汪!它叫起来,接着那文联妇女也跟着站起来嘶叫:有人!主任呀!怎么会有人呀!
村干部猱身奔来,谁知道数个高速移动的物体撞了过来!路灯暗得等于没有,黑夜里发出呕呕嗷嗷的吼声的东西气势太足,万马奔腾,几个大汉狂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