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他都分不清那些情愫了。
当年同窗学友笑他颜色好,迷惑的长公主独女对自己神魂颠倒,恭贺他不日便可飞黄腾达,不用再隐姓埋名生活在穷乡僻壤。
他最初只觉又羞又恼。
只觉得自己一腔苦学的才学,通通成了无用的东西,觉得尊严受辱。
可如今想来,各种情绪之后,他是不是也有一些暗自欣喜在里面。
卢恒盯着那道孱弱背影看了好一会儿,忽觉不对。
伸手将她肩头扭转过来,阴暗营帐中近在咫尺的却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他面上血色褪尽,朝营帐外呼:“来人!快来人!”
营帐外又下起了绵绵细雨。
随从冒着雨匆忙入内,却见军师一脸前所未见的惊慌失措。
甚至撑在地上,梭巡着床柜。
如此狼狈,如此儿戏。
卢恒扭头,双眸猩红:“去搜营!”
底下一听,便知又是那废后惹出的事儿来了。
要他说就是军师太过好脾气,女人不就怕打么,狠狠教训几顿,只怕早就乖了。
哪里像是军师这般好脾气?要将那个废后当菩萨供着?
“军师放心,营地内外守的严实,必定放不出去!”
士兵们只能这般安慰,几人也不敢再耽搁下去,连忙走出营外吩咐手下四处搜查,务必要连一寸土地都别放过。
卢恒已经阴着脸奔走出来。
“方才南应的人呢?”他问。
士兵一脸摸不着头脑:“不是您下令赶他们走么?”
卢恒脑子嗡然作响。
“速速去拦住!”
……
乐嫣并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她脑子如今混沌的紧,甚至有些晕乎乎的却还能活动,她认识那个朝自己走来的熟人。
她放下心来,一路牵着他的手袖,宛如一个提线木偶一般,被牵着走。
“陛下叫你来接我吗?”
他笑:“是啊,公主当真聪慧。”
而后,他为她换上粗布麻衣,做男儿装扮,给她盘上男儿的发髻。
往她那张雪白的脸上抹上黄泥,他斯文的笑着,嗓音清朗。
“先委屈公主一路,大徵如今彻底乱了,再待不得。国君迎您回朝。”
他将她藏在马车夹层里,一路颠簸。
她被服了药,一路昏昏沉沉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并不知这一路的凶险。
身后前扑后继涌入的叛军铁骑如同狰狞猛兽,前一刻还鲜活的生命,下一刻头颅便咕噜噜滚落。
血珠洒遍车窗,映出一朵朵殷红的花。
车轮辘辘声中,渐渐的,叛军自顾不暇。
她也被带着,混迹在商人车队中一路南下。
这一路总是昏昏沉沉,醒的少睡得多。
曲曲折折,尘土翻卷。千山万水,总瞧不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