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高彦昭一听这话,登时几乎暴跳如雷。
他虽也十分恼恨皇后,恼恨她的出身,却也知时局如此非她的错。
她有何错?
出身如何能选择……
皇后不过是个与他妻子一般大的娘子罢了。
“娘娘乃一国之后!你们怎能生出如此心思?”
却有朝臣立即反讽,“我等亦是为国临危受命,襄王举兵本就是为清君侧除妖后而来,如今在百姓中占尽人心。若非娘娘!朝廷何至于如此?草木尚知情义,乌鸟亦知反哺,娘娘既是为国后,理应明事理,将个人生死抛去!”
乐嫣不语,她捏着袖中玉轴直问自她到来便不言不语的孙相。
“相爷欲见本宫,本宫恰也想问问相爷,如今朝势混乱当真是因我一介女子之身搅乱的?若我赴死,这天下就能太平?”
孙相未曾想过皇后会如此直言发问,他眉头微皱,道:“天下乱,非因皇后而起,可与皇后亦有不可推卸之责。可如今朝中正是危急存亡之际,如今之际,合该稳定民心,消除内忧……”
高彦昭在一旁听闻,只觉无数怒火拱起。
“京畿戍兵四万,北军更是临近,凭襄王这等无名之师,便真是要战,我们还真能怕了他不成!孙相,你是老糊涂了不成?还是想借机报私仇不成?”
乐嫣微微一怔,不想事到如今竟还有臣子愿意替自己发言,她不由得观摩这位青年将军。
续而抿唇,微微笑起。
看来,她这一路走来,还不算太差劲,至少有人愿意帮自己言语一句。
许多事情是非对错,已经不是计较能计较的来的。
“本宫自知身怀罪孽,如今惹得朝廷因我动荡难安,如今本宫自请废后,保全朝廷。”
乐嫣这番毫无留恋的模样,倒是叫缓缓来迟一步的太后面容大变。
“你…你……”她被皇后这番模样惊的说不上来话。
一时间,太后所有为出口的说辞都显得可笑而滑稽。
皇后再未说话,她微微偏首,径直往殿中踏去。
车轮辘辘,时值正秋。
一夜夜间风霜凌冽,寒风侵肌。
路间马蹄匆匆,随着雾蒙蒙的云层好似荒烟一般。
禁卫们循着一处荒僻镇上停靠歇息。
一连数日,马车终是停下,沿着镇上歇息一夜。
只是这夜,却也是彻夜惊魂。
往日平和的乡野百姓,千百年来也没受过战争波及,今夜却恍若人间炼狱。
衡州城的百姓尚在睡梦中,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只见幽暗光线之中,四处有染着火的箭羽穿破凌空,呼啸而来。
在幽蓝黑夜中划出一道道火光。
乐嫣在一片喧嚣声中回过神来,她披衣下床推开房门,便撞见高彦昭那张染血的脸孔。
高彦昭肩上负伤,血迹不断蔓延而上,大团蔓延至胸腰鲜红一片。
他顾不得自己的伤口,匆匆带着乐嫣往屋外一路奔走。
“皇后行踪只怕早被百姓报给襄王,如今那逆贼部下包围而来,皇后快上车!从后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