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立刻磕了个头,“属下这就去办
() 。”
赵时宁连忙起身退了好几步,离那判官远一些,对着齐不眠骂道:“齐不眠你有毛病吧,连你姑奶奶名字都不知道,姑奶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赵时宁!”
判官恼怒地瞪了她一眼,又战战兢兢地偷偷打量着齐不眠的神情,对齐不眠完全没有动怒感到不可思议,于是乖乖跪回了原地。
小白猫不过三四个月大,奶呼呼的样子,对着一切新奇事物正是好奇的阶段,毛茸茸的小脑袋搁在桌案上,暗绿色的眼瞳黏在她身上不松开。
赵时宁眼珠子同样没从小奶猫身上挪开。
好香好软好粉的耳朵鼻子爪子。
好想摸。
齐不眠暗色的宽大袖袍将小猫一遮,阻挡了一人一猫的眉来眼去,声音阴冷瘆人,“再敢看就将眼珠子挖了。”
这话也不知对猫讲的,还是对赵时宁讲的。
赵时宁默认是对她讲的,对他毫不避讳翻了个白眼,“真是小气。”
判官跪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口,暗忖两人聊了半天就是不聊案子,你一句我一句的样子不像是审犯人,倒像是小情人间的打情骂俏。
齐不眠又将惊堂木落下,打断了判官的胡思乱想。
“放肆,赵时宁,你将五十一个鬼魂烧得魂飞魄散,该当何罪?”
赵时宁视线落在手上缠着的铁链,“我替天行道,何罪之有?”
齐不眠倚靠在椅背上,忍不住冷嘲道:“你行的是什么道?杀戮道?将那些鬼魂烧到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这就是你的道?”
“那敢问若是酆都帝又该如何判那些鬼魂?”赵时宁忿忿不平地瞪向他,又将在他心中批判了无数次。
也不知道齐不眠在这装什么好人。
齐不眠将她骂他的话听得分明,轻飘飘的视线落在判官背上。
判官连忙打起精神回答:“那些村民该关入第三层地狱五十年,然后打入畜生道,重新转世投胎。”
赵时宁忍不住冷笑,这种处罚也就比季雪燃的无条件渡人好上一些。
“这不公平,区区打入地狱五十年,然后前尘忘尽算什么处罚,这些人犯下的罪人要么永世沉沦地狱,要么就不配活在世上。”
判官凶神恶煞的眉头一皱,“此言差矣,若是按照姑娘这么说,那何昔翠母女也该魂飞魄散。”
“为何?她只是在为自己为女儿报仇!她有什么错!”赵时宁满脸不解。
齐不眠又开始摸起了怀中的小猫,暗绿色的眸满是兴味,“你可知何昔翠母女前世曾是一对贼人父子,那村长前世是个富庶人家的老爷,家中主仆五十余人,皆惨死于那对父子手中。”
赵时宁闻言死死咬住唇,有些不敢相信。
齐不眠有些倦了,打了个哈气,“若按你的道,村民也是在为自己复仇,又何错之有?”
他身形一闪,骤然飘到她面前,怀中还抱着那只漂亮小白猫,“怎么?你的小情郎没有告诉你前因后果吗?”
赵时宁唇破了皮,尝到些血味,“照你这么说,双方都有错,难不成下一世让他们继续互害吗?”
齐不眠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暗绿的眸紧锁着她。
“那又该如何?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与我们有何关系。我们只管刑罚,可不管救人,而你将他们魂飞魄散,这就是你的错。”
赵时宁一时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真做错了事,她本来来此的另一个目的是想打听何昔翠女儿的下落。
可现在她也不知该如何去做。
她很有骨气地对着齐不眠道:“要杀要剐随你,大不了我偿命就是。”
齐不眠抚摸着猫的动作停滞了一瞬,旋即神色无异。
“赵时宁,这可不像你……不过你选择接受惩罚,我也不会拦着你。”
他冷冷地瞥向跪在地上的判官,“带她去寒冰地狱,念在初犯,就关十年罢。”
判官却难得犹豫,不知该不该做。
毕竟齐不眠对这女子的态度……太过奇怪。
若是放在旁人身上,犯下如此大错,打入阿鼻地狱也不奇怪。
恰在此刻,禁闭的门再次被推开。
判官失声道:“尊上,那个佛子怎么又来了,不是说去渡劫了吗?”
季雪燃长身玉立站在混沌黑暗中,周身笼着柔和的金光,平静无波的眸落在赵时宁身上,双手合十,“蚕村村民五十一人现已放下仇恨,往生净土,酿下此种祸端皆是贫僧一人之错,与赵施主无关。”
赵时宁走到季雪燃身侧,“你怎么来了?这与你又没有关系”
她离得他更近一些,才闻到刺鼻的血腥味,这才发觉他的双手已是白骨森森。
季雪燃还不忘安抚她,“赵时宁,你行善举又何错之有?是我明知事情缘由却没有阻拦你,都是我的错。”
他不想毁坏她的赤忱之心,也明白她的满心的善意。
他拦不住她,也无法拦她。
魂飞魄散的灵魂无处可去,只能飘到了三生河。
他昨夜整整一夜,走在三生河中,将破碎的魂魄一片片寻起,拼凑。
然后为亡魂诵经超度,安抚他们仇恨的灵魂。
然后等金光点点散落于风中,好像一切重新归于平静。
何昔翠母女是如此。
富人家的五十余人主仆同样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