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2 / 2)

赵时宁开始还死死捂着眼,完全不敢乱看,可过了一会胆子大了些,视线穿过指缝看见了柔软的云彩,但也仅限于此,她真的怕沈芜蘅没有拽稳她,她直接掉下去摔死。

不过片刻,沈芜蘅带着她已经稳稳落地。

赵时宁试探性地挪开手,却发觉已经身处人群熙攘的街道中,耳畔是熟悉的小贩吆喝声。

她真的回到了……人间。

人间此时已经入了夜,不知今日是什么节日,街道上的行人分外的多,街道周围的店铺灯火辉煌,衣香鬓影,宝马雕车,格外热闹。

“难得来人间一趟,我带你去我从前常去的酒楼。”

沈芜蘅早已变幻了个模样,不再是道姑的装扮,而是穿着寻常的衣服,梳着普通的发髻,面上覆着一层薄纱,看着与周围的女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赵时宁这才发觉自己也换了身打扮,脸上同样覆了一层薄纱。

“好呀。”

只要不在无羁阁,赵时宁在哪里心情都是愉快的。

沈芜蘅带着她穿过层层人群,赵时宁偶尔听见别人的谈话,约莫听到别人在说什么“上巳节”,“帝王要在子时登上朱雀楼”……

【咦,赵时宁,是拨浪鼓,你不给你的孩子买一个吗?】

赵时宁肯定不想买,只当做没听到系统的话,但是系统却不那么容易轻言放弃。

【赵时宁,你能不能有点爱心,出远门居然不给孩子带礼物!过分!太过分了!】

赵时宁在卖拨浪鼓的摊位旁停下脚步,满脸怒意,随手挑了个拨浪鼓。

“夫人,这边还有其他玩具,你还需要别的吗?小孩子贪玩,一个拨浪鼓怕是不够。”小贩满脸堆着笑容为她推荐旁的东西。

“不必了,一个就够了。”

赵时宁能买个拨浪鼓已经是极限,将沈芜蘅方才给她的银钱递给小贩,急匆匆地转身离开。

拨浪鼓随着她急匆匆的步伐敲啊敲,敲得赵时宁心烦意乱,不可避免又想起了谢临濯。

她不过离开一会,怎么可能会出事呢。

很快,赵时宁就跟着沈芜蘅到了酒楼,沈芜蘅似乎对这里极为熟悉,带着她爬了几道楼梯就到了顶楼,坐在窗边几乎可以俯瞰整个神都城,还有不远处的朱雀楼。

“哎呀呀,您是沈修士?沈修士,小的有快二十年没见到您了,您还是这么年轻,与当年一个模样。”

沈芜蘅转过身望过去,见是位身披毛巾的小厮,她神情温和,“你是?”

“您瞧我这脑子,当年我还只是个七岁孩童在这里跑堂,如今已经长大容貌大变,修士不认识我也是正常的。当年多亏了修士相助,要不然我可得被来这里耍酒疯的人打死了。”那小厮说着说着竟要落下眼泪。

赵时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坐在桌边欣赏着神都城的夜景,想当年她就在这偌大的神都城的某个角落里,白日出去乞讨,晚上回到城里破旧的狐仙庙里睡上一觉。

日子浑浑噩噩的,也就这样过来了。

如今想来,却又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沈芜蘅终于应付完那小厮,坐到了赵时宁对面。

赵时宁托着腮笑道,“没想到沈师叔如此热心肠,还会在人间行侠仗义。”

沈芜蘅表情淡然,“我并未要救他,只不过那几个闹事的太过聒噪,吵到我了,我随手杀了便是。”

赵时宁心中一哽,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好。

店小二很快就上了酒水菜品。

赵时宁已经十几年未见到人间的吃食,也就昨日吃到了枣泥糕,但那远远解不了她的馋,她眼巴巴地盯着面前的烧鸡,又看了看沈芜蘅。

沈芜蘅为赵时宁斟满一杯酒,“阿宁,这世间能与我共饮的也就只有你了。”

“可是我不会喝酒,若是喝醉了该怎么办?”赵时宁捏着酒杯,凑到鼻子间闻了闻,只闻到辛辣的味道。

“若是喝醉了,便在此住一日,若是长醉不醒,那便在此长住下去。”沈芜蘅将一杯酒饮尽,与赵时宁一同望向城中的朱雀楼。

繁华辉煌的灯火将巨大的阁楼镶嵌了一层金边,时不时有几朵绚烂的烟花绽放于天空,美不胜收。

赵时宁莫名觉得沈芜蘅心情不太好,她试探性地抿了一下杯中的酒水,辛辣浓烈的味道让她直皱眉头。

“呸呸呸,真难喝。”

“多喝几口,总会适应的。”

沈芜蘅的脸颊多了些许潮红,眉心的朱砂痣殷红如旧,这却使她多了些鲜活的气息,少了许多怵人的森森鬼气。

“我瞧着你也不是很能喝酒的样子,既然喝不惯那就不喝,为何要勉强自己,逼着自己去适应呢,我这个人从不勉强自己。”

赵时宁不会喝酒,正好方便了吃菜,她大快朵颐,这一桌子的菜,最后几乎全是她一人吃光的。

不知何时,朱雀楼下已经挤满了人群,百姓们纷纷站在朱雀大街,抬头仰望着即将登楼的天子。

“我还从未见过人间的帝王。”赵时宁呢喃道。

“人间的帝王又如何,虽是天生帝命,一界之主,但命中注定与修仙无缘,也不过是朝生暮死的蜉蝣。”沈芜蘅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为何无法修仙?”赵时宁不解道。

“福祸相依罢了,有得必有失,帝王至尊已是难得的命相,若是再能修仙长生不老,那岂不是占尽便宜,就好比神族仙族大多子嗣艰难一个道理,天意如此。”

沈芜蘅已经有了些许醉意,她每次来都饮最烈的酒,如今快二十年没饮酒反倒酒量下降了不少。

朱雀楼下的百姓纷纷下跪,高呼吾皇万岁,声音震彻云霄。

赵时宁兴致勃勃地向窗外伸出半个身体,准备去看看这人间至尊究竟是什么样子。

她不期然地抬头,正好与朱雀楼面无表情俯视着百姓的司鹤南目光相撞。

“呀,怎么是个小孩子?”赵时宁满脸失望收回目光。

那小皇帝瞧着不过就十岁,过分瘦弱,穿着极不匹配的黑色龙袍。

而沈芜蘅又饮了一杯酒,她掐指算了算,“我算出来这小皇帝未来定然是个暴君,正好我今日实在无事可做,不如阿宁随我去做个好玩的事情。当着百姓的面,将这小皇帝给杀了可好?”

沈芜蘅说着陡然笑了出声,漆黑的眼眸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想想就觉得有趣,正好我的剑也好久未饮皇族的血,越纯正的血脉,炼出的剑意才越纯粹。”

赵时宁迟钝地反应过来。

齐不眠当时说的话。

沈芜蘅……好像真是个疯子。

沈芜蘅带她来人间,不会就是为了用小皇帝的命炼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