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权倾朝野攻x隐忍皇帝受(22)(1 / 2)

穆山显所说的要做的事,其实就是春猎。

自打开春后,要忙碌的事情就变得多了起来,再过半个月就是农历一月,到了皇家狩猎的日子。春猎不仅是为了强身健体,娱乐消遣,也是为了祭祀天地、彰显大国的军威。

谢景虽然不能与其他人一起丈马射猎,但也不能躲闲。春猎过后,照例还要举行郊祀,上告天地,以祈农事,让老天保佑这一年风调雨顺。

往年的春猎都是交由孟千舟、礼部协同办理,可惜这位孟大人前阵子刚被陛下停职、眼下还在家中闭门思过,别说打理春猎了,今年能不能参加都是个问题。

于是这摊子事,就落到了宸王肩上。

要知道,能否参与春猎也是陛下对臣子、嫔妃表达爱重的一种方式。

两百年前,当时一位姓陈的翰林学士极受陛下喜爱,春猎时更是一路形影不离,同吃同睡,真正做到了“天子近臣”,官途更是平步青云。可惜这位学士英年早逝,皇帝在得知他病重离世的消息时,还痛哭了一场,死后又逾制为他加官,妻儿更是一赏再赏,殊荣不可度量。

虽然如今皇帝的份量不能再和以往的同日而语,但无论如何,谢景都是景国的国君。孟千舟以往何等荣耀,这次失宠,不知多少人在看他的笑话。

祝闻竹说起这件事时,颇有些得意。

“我前几日从孟府外墙绕过一圈,你猜怎么着?静悄悄的,连鸟雀声都听不到。”他啧啧道,“想当年,孟千舟去地方任职,三年期满调回京中时,陛下坐马车相迎,依依不舍,亲自送他到孟府,十里鞭炮连绵不绝……不知道孟老爷子当时可曾预见今日荒凉的景象?”

穆山显坐在桌前打算盘,正计算着这次春猎的开支,闻言头都不抬,“兴衰荣辱是常事,别人高楼既已起,哪有他高楼不塌的道理?”

“?”祝闻竹愣了愣,“别人高楼起?谁?我怎么不知道?”

清脆的算盘声微微一顿。

“……”穆山显拿起一旁的账本,快速过掉账后,深深吐了口气,“你有什么事?”

宸王的“你有什么事”,就是变相地在问“你很闲么”?要是他回答没什么事,那下一刻就要被打发走;如果他回答有事,那么就会被宸王以“那你还愣着做什么”打发回去。

总之,结果都一样。

祝闻竹这几天也学精了,选了个中间值的答案,“自然有事,这不是我来户部领条子么?陈大人不在,我暂且在这儿等等。”

穆山显沉默片刻,换了新的说辞,“那你就去旁边等,站在这儿挡我的光。”

祝闻竹:“……”

他瞥了瞥嘴,拿起桌上礼部送过来的单子随手翻了翻,眉头顿时皱了皱。

“就一次春猎,竟然要十数万两的预算??”他不可思议地弹了弹礼单,“总共就待一十余天,以往也就三四万的银子,这种单子他们也有脸交上来?不怕王爷砍了他们的头??”

他们自有他们的理由。”

“不是?!有理由也不能这么造啊。”祝闻竹把礼单拍得哗哗响,“什么种植乔木、翻修山路……北定山的山路最好走!这种理由户部也肯批?我看他们是不想要脑袋了!!前年东洲钱粮不足,问朝廷讨三千旦精米跟要了他们的命一样,好说歹说把米求来了,结果开袋一看,竟然都是陈米碎糠!欺人太甚!!”

“怎么?皇帝春猎倒是肯大出血了??”

四处都是户部官员,他一巴掌拍在梨花木桌上,众人皆是瑟瑟发抖,无人敢应声。

“你有气朝该撒的人撒,不要在这儿胡闹。”穆山显道,“当时天下大旱,四处缺粮,陛下虽有心,但户部不肯放粮仓、朝臣也都反对,他也是无法……总要顾及着京中。”

祝闻竹心中气愤,但隐隐听出他话中的维护之意,只好把话憋了回去。

这几日穆山显忙着核算春猎的事宜,人不在户部,就是在礼部,忙得脚不沾地。

“这份单子掺了多少水分,我岂会看不出来?”穆山显揉了揉太阳穴,淡淡道,“你不知道,前几日下雨,响雷不断、正好劈中了北定山,引发了一场山火,今年的春猎是不能再去北定山了,只能另择他地,中间便多出了一份维护打理的费用。”

祝闻竹拧眉,半晌后才道:“即便如此,也废不了这么多银子。”

“我已叫他们去重新拟单子,倘若交上来的还是这副德行,那就要一笔一笔算清楚了。”穆山显把他手中快要攥皱的数目单重新拿了回来,深深呼了口气,“你没事做到别的地方去,别在这儿给我添乱,实在闲得慌,就监军去。”

祝闻竹:“……”

他忿忿不平地朝门口走去,刚要迈出去时,穆山显忽然道:“等等。”

祝闻竹回过头。

“你拿我的令牌去,从指挥司挑一支得力的禁卫军。”穆山显说着,解下腰中悬挂的一块铁制令牌,重复叮嘱,“挑些身手好的。”

春猎这么大的活动,必然要组织一班人手,以确保皇帝与官员们的安全。虽然此次出行已经安排了禁军,但总要护卫随行看护的。

祝闻竹点点头,“明白。”

·

孟千舟的折子写了十几封,一天不落,等到一十几天后,才终于收到了召见的口谕。

天际刚朦朦胧胧地发灰,载着孟千舟的马车就不疾不徐地驶向了承天门东侧门。等到走到明书房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孟千舟这次是秘密入宫,若是传出去,那这半个月对他的训诫和警告就失去了作用。

大半个月不见,永安宫和从前几乎没有区别,墙角结成冰的雪已经慢慢融化,院落里的假山流水时不时地传出咚咚的流水声。

那只白羽鹦鹉还挂在廊下,悠然自得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孟千舟从走廊走过时,抬头看了它一眼,有些怀念。

几年前,他从地方任职回来后,带来了一只稀有的白羽虎皮鹦鹉,性格很亲人,

学说话也很快,谢景很喜欢。以前他每次过来,这只鹦鹉总要扑扇着翅膀隔着笼子喊:孟大人,怎么才过来。

孟千舟听到它说话,便会奖励它吃两颗瓜子,鹦鹉得了鼓舞,每次都会这样同他打招呼。

或许是因为眼下光线昏暗,那只鹦鹉并未看到他,也没有和他打招呼。

孟千舟摸了摸口袋,想起自己出门前换了身衣服,口袋里没有放瓜子,只能遗憾离开。

保宁提着一盏琉璃灯引他到明书房门口,转过身来。烛火照耀下,那张玉面粉敷的脸明明应该增添些暖意,然而此刻却显得冰冷、无情。

“孟大人,请进。”他道。

话虽然和从前一模一样,可是心境却再也不相同了。孟千舟想起从前保宁和蜀桐每次领自己进来,都是笑脸盈盈的,时不时地进来添水温茶,送上他和谢景爱吃的点心,心里顿时一酸。

“多谢公公。”

话罢,他推门进去。

天气逐渐转暖,明书房撤去了几处炭盆,屋里开了窗,却不似以前那般满是寒意。

“臣,孟千舟,参见陛下。”

他低着头,撩起衣袍规规矩矩地跪了下去。

以前他见谢景是从来不跪的,但他们如今情谊生分了,便不得不在意这些君臣之礼。

半晌后,谢景的声音从跟前传来。

“起来吧。”

“是。”

听到他的答复后,孟千舟才起身。

一旁的桌面上还放着几碟点心,算算时间,看来是刚用过晚膳。桌上摆着两副茶具,孟千舟余光扫过,也不知是不是为自己留的。

谢景坐在小桌边,正在饮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