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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冉放松了方才想要锁喉的力道, 伏在他耳边喊道:“埃里克, 停车……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那双金色的眼瞳带着金属般的冰冷感, 却又闪烁着一种难以名状的热意。他还未答话, 车厢尾部传来一声闷响,车上一沉,两匹驾车黑马的速度似乎顿时也慢了下来。

苏冉闻声扭头,黑色车篷的弧线上方浮现出一张杀意四溢阴沉的脸。一直跟在后面的休终于追了上来,踩着置放行李的隔板爬上了马车挡雨的顶篷。篷顶的支架难以承受他身体的重量和手指间产生的力道,被压得变了形,在颠簸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女人,让开!”休红着眼大吼。

空气中骤然膨胀的危机让苏冉头皮一紧,她下意识地收紧双臂,来不及做出任何决断,只听到埃里克的牙间便发出一声短促有力的冷笑,低沉嘶哑的声音里饱含讽刺的痛苦:

“……我可不会再让你消失在我的眼前了。”

埃里克说罢松开捉住她的手,一道绳索便从天而降落在了她的身上。他几下便将她牢牢地捆在马车座位的栏杆上,然后将手中的缰绳一同绑了过来。

埃里克就这样疯狂地彻底任由两匹黑马毫无控制地向前奔跑着,侧身翻进了车厢。

与此同时,休从变形的车篷上一跃而下。随着车板猛地一震,如两只出笼的野兽,两个男人迅速而凶狠地缠斗在一起。

苏冉从未想过,在几个月前幸运地与那颗子弹失之交臂之后,有生之年还会经历这样接近生死时速的场景。

她收回目光垂眼只看向自己的裙摆,用依旧还能活动的手指摸索着去掏那块随身贴放的尖锐碎片。几个呼吸间,她终于将那块碎片摸出握握在指间。薄薄的羊皮手套虽然便于活动,却并不太保暖,几根手指因为在低温中待得太久已经逐渐失去了知觉。她笨拙而小心翼翼地攥紧它,就像攥住了垂于悬崖深渊边唯一的求生绳索,如履薄冰般,用碎片最锋利的边缘一点一点去磨绑在手臂上的绳子。

接下来的几分钟像是钝刀割肉般格外漫长,有好几次,在马车剧烈的颠簸中她差点失手让碎片滑落。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透,又迅速被风吹干,到了最后,她不得不完全闭上眼睛,才能让自己不被近在咫尺的腥风血雨分了神,不去理会彻人控制的马匹,更不去想任何车毁人亡的可怕后果。

不知过了多久,苏冉忽地感到双臂一松,马上解开手边的缰绳,头也不回地抓起裙摆跨上前面的车座。

马车顺着泰晤士河岸不知道跑了多远,四周的街道不再明亮整洁,人影稀疏,连道路也变得更加狭窄,散发着破败和贫穷的味道。用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苏冉学着平日里看到的车夫的样子,向身体的方向收紧缰绳,不住地高声喊着“halt、halt(停)!”

全力奔跑的两匹马早已显现出疲态,在苏冉收紧缰绳的时候马上打着响鼻甩着头放缓了步伐。等不及马车完全停稳,苏冉扔下缰绳急忙去查看身后的情形,她已经有一阵听不见后面令人心惊肉跳的肉搏声了。

她回过头,面前的景象让她心头阵阵紧缩:埃里克特制的面皮已经毁了大半,斑驳地挂在脸上,混着鲜血比地狱爬出的恶鬼还要瘆人。他黑色的皮靴正死死踩进休的胸膛,双手用力收紧套在对方脖子上的绞索,鼓起的肌肉几乎要将上半身破损不堪的衣服撑裂。休被勒得双眼上翻,带着刀疤的那半张脸血肉模糊几乎看不出模样。他一手扯住越收越紧的绳索,双腿不住地蹬地剧烈地挣扎抵抗着,另一只手费力地向腰侧的方向摸去。

一把短木仓正滑落在距离他指尖不远的地方。

容不得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