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事。”苏冉含住笑摇了摇头,暗笑自己怎么会把身边这位看起来和情爱完全绝缘的福尔摩斯先生,和那位英国文学史上最著名的黄金单身汉放在一起比较,“谢谢你陪我出来散步,这里真的很美。”
迈克罗夫特看了一眼她脸上残留的笑意和因为运动飞起的红晕,没有继续追问,安静地转过头去和她一起注视着慢慢升高的太阳,锐利深邃的眉眼在明亮的晨光中柔和而舒展,过了半晌轻轻道:“回去吧,早饭应该已经好了。这里风大,站太久容易生病。”
“嗯。”苏冉应了一声,裹紧披风,又细细看了一眼眼前安详宁静的景致,入目所及之处没有一点建筑和人烟的痕迹,暗暗叹了一口气,感到了一丝怪异的浮躁。
直到现在,迈克罗夫特还是不愿告诉她他们现在究竟在何处,就好像认为她一旦知道了这座庄园具体的地理位置,随时会不告而别一样。即使昨天她已经答应他会先留下来从长计议。
敏感地捕捉到了她情绪中的低落,迈克罗夫特抿了抿唇,稍稍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天晴的时候我可以随时陪你出来散步,午后会暖和一些,下一次我们可以走到更远的地方,前面有一座小湖,景色也很不错。”
苏冉压下方才的情绪,再次道了谢。两个人转过身,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缓坡之下,格鲁吉亚式的乡间别墅沐浴在朝阳里,砖红的外墙被涂上了一层暖洋洋的色泽,烟囱里飘出炊烟阵阵,透着人间真实的温暖。
迈克罗夫特注视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景象,悠远的眼神中渐渐浮现出某种浓烈稠密的情感,沉声说道:“我还没有谢谢你,苏。能够再次回到这里,看到这栋房子还和几年前一样,似乎没有变化……我其实很高兴。”
苏冉听得出那隐藏在平静中被极好压抑住的情感,安静无声,却汹涌湍急。
他曾提到过这座庄园是他父母留下来的遗产,那个时候她刚醒来,并没有来得及询问这件事。
“你双亲的事情,我感到非常抱歉。”看了看迈克罗夫特悲喜难辨平静的侧脸,她忽然意识到,对方很可能在少年时期就已经失去了父母,“我可以问一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物是人非,最是伤感。
“四年前,海难。”迈克罗夫特简洁有力地回答,灰色的眸子重新有了焦点。他侧头,看到她一脸沉重又小心翼翼的表情,反过来像是宽慰她一样,不由自主放柔了语调,“我已经没事了。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更何况,感情和羁绊并不会随着死亡戛然而止,也不会同逝去的人一起消亡。他们会永远活在留下来的人的心中。”
苏冉感到一滴清凉的雨水轻轻落到了自己的心尖,过了好几秒才回过神。
她眨了眨眼,慢慢笑起来:“迈克,你说的真是太好了。”
重新回到庄园,苏冉在房间里换掉沾了泥泞的皮靴和外裙,穿上了一条简单朴素的法兰绒长裙。终于不用再穿那宛如上刑一样的裙撑和五六条外裙,身上难得的轻便和刚刚的散步让她的心情难得明朗轻快了许多。
她对着镜子重新盘了一个发髻,整理好耳边的碎发,在站直身体的时候,她看到了摆在梳妆台旁椅子上,异常显眼却一直被她刻意忽略的东西。
她盯着它看了很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像是终于积攒够了足够的勇气,一下子撤掉了那块包在外面的帆布。
当苏冉拿起那幅画像的时候,真正让她心脏紧缩全身紧绷的并不是跳入眼帘面目狰狞而邪恶的人脸,而是那个在她耳边突然响起来的不男不女尖细又嘶哑的怪笑——
‘呵呵呵呵呵,又一个难得一见的美味灵魂啊……让我看一看……你想要回家,那么,要来做个交易吗?’
作者有话说:
①维多利亚时代砷(砒~霜)获得渠道非常简单,只要去药房说需要灭老鼠,连小孩子都可以轻松买到。无色无味中毒症状和食物中毒几乎毫无差别,是谋财害命情杀的首选毒药。
②改自莎士比亚《罗密欧与朱丽叶》第一场第一幕罗密欧的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