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葶瞳孔一点一点缩紧,带了惧色。
他入门时,有意阻了女侍见礼,于是悄然无声的出现在房内,让秦葶半点儿准备也没有。
他望过来的目光没有情绪,此时他换下了先前见过的那身玄色衣袍,身着一身鸦青色锦织长袍,看起来厚重且端正,那料子在透过来的日光下隐隐闪着华光,针脚细密,线形流畅无一处碍眼的褶皱。
口中食物来不及细嚼被她一股脑的咽下,打着旋儿似的硬生生挤在肚子里,噎的她眉眼紧皱。她自椅上麻利站起,直立于桌边。
何呈奕掀了帘子入门,端步走向窗边宽榻坐下,秦葶的身形亦随着他的方向而变动。
秦葶眼皮垂着,视线落于他的鞋靴上,明显换了一双新的,脚不染泥,比秦葶曾穿过的任何一双鞋子都要干净。
何呈奕上下打量对面的人,几月不见,下巴比先前的还要尖上许多,连眼中似也比从前少了灵动,多了木讷,他不是未曾想过二人重逢时的画面,只是没料过她会似现在这般愣杵在这里像一根柱子。
“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要同朕说吗?”他终于开口问道。
从前秦葶所在之处就如同一方井,自底下望上去春夏秋冬皆是不会变的一片天,她知道如何挖野菜,知道如何补衣裳,却唯独不知若有一日见了皇上该如何做。
刹时回想起七夕前夜在景?????星门下那时,她灵光一闪,朝着何呈奕跪了下去,身形伏下,双手手掌撑地,高呼万岁。
何呈奕的视线随着她的头顶上下,在他的记忆当中,秦葶该是不会这些的,二人见面,她或是会高兴的傻笑,或是不知分寸的叫他阿剩,绝不会这般生硬又怯意的朝他跪拜,“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
他不喜欢秦葶这副样子,与外头那群婢子无甚区别。
秦葶不抬眼,老实回话,声音与她眼前的砖石碰在一处,略显闷沉,“七夕前夜,我......”
意识到这样说不妥,忙改口道:“民女在景星门下,周围那些百姓都是这样拜您的。”
这声民女让入了何呈奕的耳,让他很不舒服。
景星门,七夕前夜,一下子让何呈奕想到了什么,“那天你也在景星门?”
他只从小双的口中知晓秦葶同那丁宽来了京城,宫人搜身之时还从她身上发现了那封秦葶托人转给小双的信,亦晓得丁宽对她做了什么,却唯独不知她来过景星门。
“是,民女也在。”她始终保持伏地的姿势,不敢抬眼。
“你既见了朕,为何反而不声不响的离京?你想去哪?”凭他的本事,找到一个区区秦葶不在话下,她知道这几日她过的是何样的颠沛狼狈,如今知晓她在知道自己身份之后,却仍然没有想过要回头,他十分不解。
秦葶不是一直想要过安稳日子吗?为何唾手可得之际她却跑了?宁可混在流民堆里喝掺沙石的粥亦不想法子入宫来?
两个人的对话尴尬又陌生,秦葶酸鼻子回想前不久,她还靠在阿剩的肩膀上说着对未来的期许,此刻她在他面前却连哭一声都不敢。
她咬着唇一言不发,沉默又自二人之间拉扯开来。
“你站起身来。”他终是对秦葶这般姿态忍无可忍,压低了声线说道。
秦葶不敢不从,乖乖从地上爬起身来站直,脸色由红转白,因方才跪地,身后散开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