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二中的课堂里,因为没有学生回应,曾经获得的那些各种教学能手的名气,被市里被省上所表彰的风采,都在一天天没有教学结果的磋磨里消失。
一同磨平的还有他在黄金时期要教出很多高分学生的理想。
他应该也是有点职业追求的,方渡燃看过他变着法子做教案,想尽办法在课堂上吸引学生的注意力,让他们多学一点。
只不过都被环境给磨光,变得平平无奇,成了一个没什么特色的中年人。
变得失去光彩,再也进不到正常的教育行列里获奖攀登,成了一个没什么追求混饭吃的班主任。
还在世人眼里,拿高薪资进少管所“十二中”,断了教育者要出成绩的职业理想,为了金钱变得庸俗。
可有时候,比如现在,他又觉得陈磊是个好老师,好班主任。
他给自己热过汤,为了给他这个“有家庭问题的”学生一点关怀,开过小灶,拉过关系,总是拿自己的猜想去给他做心理功课,总想请他吃饭。
就他了解的时间里,只要肯坐下来跟陈磊说说话,能听进去话的学生,他都详细记着,挨个关心,分好了人数,每个周分批次地跟家里保持联络。
在没有长辈关怀的日子里,方渡燃也常常会把他当做一个长辈应有的样子。
随着年龄增长,也开始理解这些身上已经褪去光彩的成年人,都有在认真地生活,对待他的每个学生,在平凡生活里伴随他们成长。
没有那么的出众,优秀。
是全省高考升学率最低的学校里面,最垫底的一个班。
最烂的班有最烂的班主任,最倒霉最没前途的班主任分到最烂的班,相辅相成,学校里都知道。
跟他们一样不优秀,也没什么。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郁月城那样,永远考第一名,永远那么优秀。
不那么好的人,也有自己的路要走,也能在路上植树种花,也能装点岁月。
总是有一些可以传递温度在的东西就好了。方渡燃想。
“其实没有排斥毕业晚会,对吗?”郁月城在他耳边问。
“对。”方渡燃没有迟疑。
学校里安静起来,没有脚步声,明德楼的教室里传出来上课问“老师好”的动静。
按照校规校纪,打上课铃之后再进教室是要站在后面听课的。
方渡燃一直都不是个迟到的人,总是把时间算在前面,不会让自己狼狈地赶,这次却走得一点也不着急。
过了会儿,陈老的身影从楼下出现,是在往政教处的楼赶,比刚才的步伐要快一些,比方渡燃不慌不忙去教室的样子也要快。
“不想耽误复习,我来布置别的就好。”郁月城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独奏钢琴可以不用装饰,舞台打扫干净就好。”
方渡燃摇摇头:“一点小事,催得动。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是七班的节目。”
他又说:“我盯不住就让赵霖去盯。”
“陈老师在学校一直很照顾你。”
郁月城像是问句,语气再作陈述:“之前你在治疗的时候,他最开始平均一个周就要打一个电话问你的身体情况。”
“还去过青苗基地,是吧?”方渡燃笑了下:“还报过警。”
郁月城:“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