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话毕,面前的人竟然没说话。
游洲抽出手捧住时川的脸,将他英俊的面容掰至自己视线正前方,然后愕然地看着剑眉之下的冷峻眉眼一点点泛起红潮,弥漫出星点水雾。
“你不会——?”
时川很想开口解释,但哽住的喉头反而让他在老婆面前连一句完整的话都难以说出来。明明已经为任何可能出现的情况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可他却万万没想到自己最难堪的场景竟然出现在成功求婚之后的环节。
而在时川紧张沉默的那几十秒之间,他感觉自己的面上再度被印上轻柔一吻。
“我很想知道,”游洲含笑歪头蹲在他的面前,柔软指腹轻轻摩挲着时川的面颊:“我还需要再亲你几次,才会——”
时川感觉自己在这个吻中渐渐融化,经过几次深呼吸他终于平静下自己澎湃的心潮,用不太具有说服力的红红眼角望着老婆,“没关系,我现在已经平复得差不多了。”
“不是这个。”
“我的意思是,”游洲先是伸手捏住了时川的鼻尖,然后摊开掌心,像展示一个漂亮海星般把自己的五根手指凑到了他的面前:“究竟还要几次,你才会把戒指戴在我的手上呢?”
时川面上蓦然一红,下一秒,他小心翼翼地握住游洲的手腕,然后慢慢地将那枚闪亮的戒指套在对方修长的无名指之上。
尺寸严丝合缝,分明骨节被婚戒吞进的一瞬间,时川恍惚听见了自己和游洲心脏共同律动的合拍。
“这次轮到我告诉你了,”两人默然凝神注视着那枚银色小环,半晌后,游洲将视线移到了时川的脸上,浅色的瞳孔背后的情感不再曲折弯绕,满载鲜明爱意。
“我要说,我也同样爱你。”
海水在夕阳斜晖的照射下呈现出鸽子羽毛般瑰丽和柔和的色彩,无数船只在水天交接的尽头张满船帆,发出新鲜的长鸣,如翅翼攒动在海面。
远处的水波冲撞着暗礁,如同细雨落在沙上。细碎声响由远及近地传来,最后逐渐和时川急促的心跳重合。
在他百转千回的旖旎梦境中,时川曾无数次设想自己听到游洲对自己说出这句话的场景,但自从意识到对方的心意后,他便再也不敢直面这种幻想。
相反,频频出现在时川的脑海中的,是游洲秘而不宣的十年光阴。
“作为你刚才的表白对象,我能知道是什么时候——”时川把自己的外套搭在游洲的肩膀上,然后把人抱到了自己的膝盖上坐着,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开始对我有感觉的吗?”
游洲握住时川揽着自己的手臂,一下一下用脚后跟轻轻踢着对方的小腿。
“除非我的表白对象先说。”
“当然,”时川轻轻吻了下老婆的耳朵,然后自然勾起唇角:“我很难说出具体的时间,但是如果一点点向前推测的话,大概就是你把我、梁成柏和那辆抛锚的破车一起扔在泥坑里的时候。”
游洲露出会心一笑。
“原来这么早啊。”
时川哼笑一声,隔着外头心猿意马地揉了两下老婆的腰,然后拉长声反问道:“那——你呢?”
游洲的睫毛稳稳垂下,他一点点靠近时川,直到两人面颊相抵,随后一道温和清晰的声音放大在时川的耳边。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虽然答案在自己的预期之内,但听见这个回答的时候,时川的心里还是难以避免地酸涩了一下。
他当然已经知道,好在他已经知道。
远处的夕阳即将降落到海平面之下,光束中映照在水面阴影上,恰似一把巨大的扇面。晚潮徐徐后退,一浪一浪的浪头被阳光镶上了一层金色鳞片。
茸茸的碎发挡住了游洲的侧脸,时川看不见他的神情,只是沉默着抱紧了自己怀里的人,偏头吻了一下游洲微凉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