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一贯如此暴戾阴鸷,发起狠来无一人敢忤逆。只是婚后,男人
() 就如同收起了獠牙和利爪的凶兽,安分得乍一看还以为是忠实的守卫犬。
但这只是他的宝物还乖巧安全地躺在他怀里时的假象。
一旦有人算计起了他护在怀里的宝藏,男人所有平和的伪装都会瞬间撕破。猛兽出笼,非见血则不可停,这是常识。
“你只是想倒杯茶给他喝而已吗,这么说来你只是好心办坏事了?”顾行野问道。
顾忱狼狈地疯狂点头。
顾行野又给他满上一杯茶水,微笑:“大哥也只是想倒杯茶给你喝而已。”
话音刚落,两个大汉又钳制住他的所有动作,强硬地又给他把滚烫的茶水灌了下去。
顾忱涕泗横流,舌根都有些肿了起来,不敢嘴硬了,含糊道:“哥,我、我不敢了!我承认,我是存了坏心,想、想……想用滚水去泼嫂子,我就是一时糊涂,我再也不敢了!你就原谅我这次吧!”
顾行野不为所动,继续沏茶。
顾忱从小到大没受过这种气,一下崩溃了,破罐破摔道:“顾行野!我已经跟你道歉了!”
“你老婆又没受什么伤,你至于为了他这样折磨我吗?!”
顾忱的腿打着抖,却强撑着放狠话道:“我们都姓顾,你现在要为了一个外人弄死你的亲兄弟吗?哥你这个身份,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你要是、要是喜欢乐清时那样的,我给你找……找十个、找一百个都行!”
他说着说着又哭起来:“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我就给你找什么样的人还不行吗?你至于为了他要弄死我吗,我可是家里的独苗,你要是把我弄死了,我爸绝不会放过你的!”
“嘘——”男人不悦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眼眸黯沉。
“你太吵了,别吵到我老婆。”顾行野冷声。
顾忱立刻换成了小声呜咽,哭得狼狈,口水都流出来了:“我只是吓到了你老婆,又没有别的错,大不了我以后绕着他走还不行吗!”
顾行野沉思般地蹙了蹙眉,捏住茶筷抵在顾忱的胸口处,沉声问道:“你没有犯过别的错?”
顾忱头脑发热,身体却感觉血液正在流失,冷得可怕。他恍惚间觉得抵在自己胸前的茶筷像一把上了膛的枪,而顾行野这个疯子,随时都可能不顾情面的开枪。
他咬了咬牙,坚持:“没、有。”
顾行野定定看了他半晌,终于大发慈悲般地把茶筷给放回了桌上,还不等顾忱松口气,男人就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斯文儒雅地翻阅了起来。
男人的声音像质感上佳的玉石,冷冽清晰:“打伤同学,赔钱私了;深夜飙车,挑衅执法人员;出入赌场,豪掷千金;年纪小小就情史丰富,同时间段经营多段感情,跟过你的人大多做过人流……上个月刚参加完一场游艇派对,香槟美人,欢畅到天亮,一高兴还把游艇买下来送给了仅有一面之缘的小野模……这个月,结识了董家企业的三小姐,天天给人家送花送礼的……这些,是不是你?”
顾行野每念出一件事,
顾忱的脸都白一分,到最后,脸色的血色已经完全褪去了。
顾行野似乎感到乏味,剩下的都不念了:“董家的三小姐,今年才十五岁。”
男人的神色有淡淡的疑惑,问道:“究竟要做到什么程度,在你眼中才叫犯错了呢?是嗑药?杀人?还是要等你诱骗未成年,把人家拐上床,才叫有错?”
顾忱嘴唇动了动,身体软得像煮过时间了的面条,不用被人按着也没了力气。
顾行野还在说:“我身为顾家如今的家长,管教一下不学好的小孩,应该没问题吧?”
顾忱冷汗涔涔,嗓音像把破琴,嘲哳难听:“哥,我、我不敢了……你别、求求你,别……呜呜呜呜……”
顾行野叹了口气,体谅道:“好吧,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弟弟,逼你喝太烫的水确实不好。”
顾忱拼命点头,哽咽:“哥你别烫我了,我再也不敢了,你、你扣我的零花钱吧,我以后不在外面花天酒地了……”
顾行野起身,拉开客厅的大落地窗,率先走了出去。
随即两位按着顾忱的大汉也一把将人提起来往外走。
夜晚的风有些凉,吹得顾宅的庭院泳池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男人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展颜:“总算舒畅点了,里面太闷,你也不喜欢吧。而且茶水太烫了,你不喜欢热的。”
顾忱哪里敢说话,蔫蔫的被提溜着不吭声。
顾行野走前拍了拍他的脸,又在他衣服抹干净,淡声:“看你脏的……你这样,你爸妈会以为我欺负你了的。”
说完,男人便好整以暇地在泳池边的躺椅坐下,眼神寒凉。
顾忱还愣愣地做不出反应,拎着他的两位壮汉已经心领神会,一人一边架起他的胳膊,拖到泳池边猛地将他的脑袋往水里按去。
水面挣扎得厉害,温柔的凉水无孔不入,灌入他的耳鼻口腔,顾忱只觉得自己已经快被淹死了。但被提溜起来时他听到有人报时,才过去十几秒而已。
正要说话求饶,顾忱又被人按进了水里。
泳池边一片狼藉。
陶伯默默走到男人身边,拿出手机:“大少爷,您的电话。”
是顾忱的父亲,也就是顾行野的小叔打来的。
儿子去顾宅已经去了太久,他也坐不住了。
顾启原想着,顾行野再白眼狼,总归待血缘最亲近的人和对那些八竿子打不着还吸着顾家的血的远方亲戚要好一些的,最多骂几句,跪一下,就行了。
结果顾忱这一去不回的,电话也打不通,顾启就着急了。他早就被酒色财气给掏空了身体,这么多年就这么一个儿子,疼得跟眼珠子似的,他可不敢赌。于是即使再心虚,他也只得打电话过来问了。
顾行野不咸不淡地听着,只问:“小叔,你想跟你儿子说话吗?”
顾启一怔,忙道:“啊……好啊,小忱在做什么呢?他年纪小,又在国外读的大学,所以性格比较跳脱,
行野啊……你、你是当家大哥,要耐心一点。”
顾忱犯的那些烂摊子事迹,顾行野早在刚才就已经发给顾启看了,然而他这位小叔仍然是用这种护短的语气说话,言辞之间甚至不能用避重就轻来形容了,几乎可以说是颠倒黑白。
顾行野不搭理他,只给了陶伯一个眼神。
老管家意会地走到泳池边,把手机放在水面上一点,咕噜咕噜的水声清晰地传进话筒里。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而后瞬间爆发出急切的大叫:“顾行野!你把我儿子怎么样了?!”
两位壮汉把人再度拽出来,顾忱话都说不出来了,咳嗽着趴倒在一边,大喘着气。
顾行野只冷冷吐出两个字:“袁佳。”
电话那边瞬间没了声音,滑稽到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鸡。
“小叔,你煞费苦心让一个小姑娘辗转多家公司,模糊了履历再安插进总部到我身边做事,是想做些什么呢?”男人语气好奇。
电话那边仍旧没有声音。
顾行野不耐地给了个眼神,咕噜咕噜的水声又响了起来。
顾启吓得大叫:“我说!我说!!”
顾忱被拉上来,他才气得咬牙,说出来:“生意上的事情……我拿你没什么办法,我只是想让佳佳挑拨一下你们夫妻感情罢了……要是你们之间没问题,难道还怕这点挑拨吗?你一个大男人,就为了这点事要弄死我儿子?顾行野你还是不是……”
顾启想骂,又想起自己儿子还在他手上,生生咽下了难听的话,憋得咳嗽了好几声。
顾行野直接把电话挂了。
他瞥向两个下属,似是又要继续,陶伯一顿,犹豫了一下道:“大少,要不然算了吧。再继续……我看顾忱少爷是受不了了。”
顾忱跟他爹一个德行,体质也不咋地,肺活量不行。再弄下去,这人不淹个半死可能也得发疯了。
男人冷着脸,不为所动。
陶伯顿了一下,又道:“小少爷也该想您了,他说写了一幅字想让您去看看。”
男人眸光闪烁了一下,还是没说话,英俊冷漠的侧脸像一樽无情无心的雕像。
福至心灵般,顾行野的电话再次响起。
男人冷漠地瞥过去,却发现并不是顾启打来的,屏幕上亮起“小作精”三个字,似乎连这个称呼透着一股娇憨的乖巧。
顾行野怔了一下,冷灰色眸子总算聚起了一点神采。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半死不活的顾忱都看到刚才还一脸鸷狠狼戾的男人脸色肉眼可见的柔和下来。
陶伯帮他点了接通,依旧点了免提。
少年温软清润的嗓音软乎乎地响起:“老公。”
顾忱咽了口泳池水,用仿佛在看救命稻草一般的眼神看向顾行野。
男人低低的嗯了一声。
得了回应,电话里少年的声音高兴起来,得寸进尺地撒娇:“你下班了没有啊?我想你啦。”
顾行野手背上的青筋猛地一鼓,随即缓缓地放松,眉眼也温柔下来。
良久,众人才听见男人用极其温柔的嗓音回应道:“好,我知道了。”
少年语气含笑,明明高兴,却佯装生气,小声咕哝:“我今天吓着了,你还加班到那么晚不回来陪我,怎么这么坏呀?”
顾行野熟练地道歉:“对不起,老公马上就回来陪你。宝宝不要生气,嗯?”
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刚才那种索命罗刹一般的俯视姿态大相径庭。
两位大汉这才把钳制住顾忱的手一松,后者咚的一声死狗一般趴在泳池边缘,劫后余生。
乐清时……真是一个可怕的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