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阳抬眼,她的目光转而投向窗外的寂寞夜色中。她的声音低若不可闻,可是挤进嘉善耳朵里的一字字,却分外清晰。
汝阳低声说:“闻老太君待他虽好,始终也不是他一个人的祖母。他有今时今日,几乎全是靠自己拼出来的。这么多年,我看到他,想起傅时瑜,仍然会觉得难受。”
“他没有母亲教。那个父亲,是活还是死,对他而言,并没什么差别。”
汝阳的视线慢慢转向嘉善。她盯着嘉善那张在烛火照耀下,明艳亮丽的脸,轻声说道:“你是公主之尊,这世上,大概有许多人对你好。”
汝阳话语一顿,她低声说:“就当是为了姑姑,日后成了婚,你可以多心疼他一点吗?”
汝阳的声调轻缓,那微微下弯的双目里,装着繁华已逝的萧索。这一刻,嘉善的心里蓦然浮现出常常孤身一人的展岳,她的酸涩一时无以复加。
她轻按了按自己额角,宛若这样,就能将心底那些黯淡低沉的情绪抹去一般。
汝阳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嘉善抿了下微干的唇,轻轻点头:“我答应姑姑。”
“他落寞的时候,绝不让他独自难过。”嘉善嘴角微翘,她主动地上前,交握住汝阳的手。
汝阳的双手干燥,被嘉善的手温一暖,才略略反应过来。
她对着嘉善笑笑,神情微缓,连眼角的细纹都在转瞬变得慈爱生动,她道:“好孩子。”
嘉善清丽而笑。
月华初照大地,四周的天色在群星闪烁下忽明忽暗。黄昏的影子已经逐渐远去了。夜射残影,只有疾风吹过落叶,沙沙作响。
仿佛那些暗无天日的过往,也和着随风卷落叶的声音,在依稀走远。
张氏最近,一直在为齐乐候嫡次女和展少瑛的婚事而忙活。即便无法尚主,可这也是儿子的头个大日子,张氏几乎是忙得脚不沾地。
这天用完晚膳,闻老太君却亲派了盛妈妈来请她。自从贾氏过世以后,府中中馈的事情,便是张氏一人在打理。
闻老太君虽然能干,到底也快七十了。说句不中听的话,她早已是一只腿迈进棺材里的人。对于张氏做过的有些不太光彩的事儿,只要不是太逾越,闻老太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便任由她去了。
闻老太君想图个清静,张氏也乐个逍遥。可今日,既然是盛妈妈亲自来,想必是有要事。
张氏脸上没多大反应,心里却敲起了鼓,她道:“容我换身衣服,再同妈妈一道去见老太君。”
盛妈妈道好,谦和地在堂外等着张氏,直到张氏更衣完毕,几人才开始往闻老太君的院子里走。
盛妈妈和闻老太君的年纪差不多大,是多年的府邸旧人,口风一向严实。从她嘴里,是不可能打听出分毫消息的。
张氏心里明白,于是就愈发地不自在起来,直到进了正堂,给闻老太君问完安以后,张氏的脸色还略有些苍白。
倒是闻老太君,一直面不改色地念着佛经。念完佛经后,她又慢条斯理地拿起白绢净了